茄安心

那天有人問我一個問題，
如果說老一輩的長輩留給我們，最珍貴的就是儉樸惜物的精神，
那麼到了這一代 我們可以留下甚麼給後代?

我們有誰能夠回答出這樣的問題嗎?我竟然也回答不出來。

是的，我們擁有甚麼美德呢?


那天坐回花蓮又轉花蓮客運回學校，雖然常常抱怨花客無止境的漲價，可是還是不會排斥跑去坐，
因為花客上常常可以最親近的姿態，看見地方的阿公阿媽很有活力地彼此寒暄聊天。

雖然儘管在花蓮兩年了，還是放不下無謂的矜持，不敢跟旁邊的阿媽搭話，
這種害羞大概也是隨著自己的滿足失落一陣陣的起伏不定。

車子剛出市區，阿嬤開口問我手上的防曬乳怎麼這麼香，是不是擦起來會涼涼的。
我心裡其實很感謝阿嬤願意跨出這一步，打碎我原本就無意偽裝的矜持。
畢竟我多麼沉醉於開啟友善的交流呀!
沒有說甚麼，阿嬤住在豐田，他的孫子在宜蘭念書。 
來花蓮買魚，要回去作新鮮的生魚片給愛吃的孫子諸如此類，而我也以我的破台語回流。
真的沒說甚麼，心卻在大熱天變的更暖。
顛簸的路面，空氣悶窒的客運上還有一點涼意，都是因為後座的阿嬤很惜福的說、反覆地說：
今天的車子真涼呀！真好。

一邊聽著車上萍水相逢的阿公阿嬤彼此寒暄，一邊也想到自己長大的城市學習到的教育，
我們學習到的，世界繞著以都市為主角的經濟貿易大圈圈，與對待彼此冷漠的心。

總是被說不像台北人，總是疑問台北人是甚麼印象的，在這裡似乎很明朗的被解答完成。
如此一般的都市養成人格，造就自己進入田野時候的膽小畏懼，然後才發現這些擔心有多無謂。 

每一次田野進入社區，村子裡部落裡的大家，都是張開雙臂用最親切的姿態懷抱著就好像家人孫兒子女一般。
聊天之餘我總也常想到自己家在後龍的阿嬤，一個人在三合院裡忙碌地弄我們最喜歡的粿，
是不是也一邊微笑地驕傲地跟朋友說 自己的孫子孫女最喜歡吃他弄的好吃的?
面對這樣的你們，常常有太多豐富的情感要溢出，這些個人與人之間情感交流的美好，
我多希望能拿出自己懂得最華美的詞彙去綴飾，只可惜連單純記錄下此刻都顯得不足。

這種鄉村帶給人親切溫暖、不排除異己，又克勤儉樸、惜物愛物的顯著性格，
想應永遠都會佇立著，成為我們的心靈歸屬，

只是在這樣的時代裡，鄉村這樣存在不可或缺的心靈價值似乎還受到不夠多人的發覺與重視，
才會有這麼多的村子，正在被怪獸吞噬，一塊塊逐漸消失。
珍切的文化民族資產在外頭正受風吹雨淋、被挖土機一塊塊侵蝕剝奪，
而我們拿起照相機在博物館裡與冰冷的模擬情境合照，

圖　在蘭陽博物館被緬懷的逝去的稻田與農夫，有多諷刺呢?

上面試圖打算讓模型跟課本來告訴我們，甚麼是稻田，何謂鍬形蟲。
教育告訴我們，不要多管閒事惹麻煩，於是我們學會冷漠、學會不聞不問。
如同年華老去的長輩被當作拖油瓶一模樣，
被嫌棄風華不再、窳陋老舊的樣貌，就要被迫不急待的捨棄。





我不禁懷疑，承接到這一代，我們即將會擁有甚麼美德呢？ 
這問題會一直困擾著我吧。






到站了，阿嬤還不忘提醒我：志學到囉。

圖　我可愛的一面之緣阿嬤




今天剛好是重陽節。
 










p.s. 以前老是受不了老媽在外面常愛跟陌生人搭話
       現在想想是不是出生於農村的她也繼承了親切的鄉村性格
       把這樣的可愛習性帶到我們所居住的城市裡來